20050618c-《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父亲节近了,父亲却独自远行了。

人群中,我开始逃避这个节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静怀念、默默流泪。耳畔萦绕着那首流行于八十年代的张行的歌:你曾经牵着我的手,走过草地,踏过山坡,你说那青山永远挺立,流水它不会停留。哦,爸爸,为何你走得匆匆,来不及告诉我,你就走。为何在我最需要您的时候,牵不到你的手……

有一幕景象始终在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不召自来。

那是在父亲昏迷后,年逾九旬的奶奶老泪纵痕的在病榻前呼唤:儿啊,你什么时候可以醒来,什么时候会再喊我一声妈......那份凄凉让你不得不相信:我们人是有一个大限在等着我们的。无论你多么年轻、无论科技怎样发达、无论你怎样气壮山河、无论你有多少爱与被爱,死亡都是存在的,没有人能够抗拒。

那时候常常在心底许着为父母尽孝的宏愿,却不知道命运从来都是这么充满着偶然。总以为自己还年轻,以为来日方长,以为可以等到一切都水到渠成时再从容尽孝,却不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拥有父亲的时候,从不曾给陪他过父亲节;没有了父亲,才知道原来一个普普通通的节日也会带给你无限的伤痛——没有了父亲的父亲节,想打个电话问候,电话那端永远不再能传来那慈爱的声音;想买束鲜花祝福,却只能静静地放在墓碑旁。纵有千言万语,也中能一个人默默地呢喃:

您走了 尘世中,再没有那株给我遮风挡雨的老树

您走了 静夜里,想起您的时候,我会有一丝孤独

您走了 旅途上,再没有您坚强的扶助

您走了 但您会看到,风雨中一棵小树在披风沐雨、抽枝吐叶、坚强生长

您走了 但您会看到,我已学会给自己的孤独疗伤

您走了 但您会看到,以后的路上,我会走得更加坚强

您静静地远走了呵 风雨过后、尘烟散尽

我会给您一个最灿烂的微笑

没有你的日子里, 我会好好珍惜自己

没有你的岁月里,我会保重我自己

亲爱的爸爸:祝您父亲节快乐!

20050618c-《父亲的泥脚》

小时候,父亲是不穿鞋的,像许多农民那样,厚厚的脚板,粗糙的脚趾,踩着田埂地春种秋收;沿着山径去伐薪砍柴;从早到晚,从春到秋———那沾满泥水的脚永远是那么灵巧自如。

小时候,看着父亲不穿鞋的样子,觉得洒脱自然。上街购物,父亲走在皮鞋、胶鞋的队伍中步伐是那样稳健;带我上学,父亲那滴着泥水的双脚在光洁的石板路上留下湿湿的脚印,我跟着父亲那粗大的脚印走路,觉得又平稳又安全。

也许是虚荣心作祟,渐渐地,我觉得赤脚又土又难看,甚至有些粗野,于是对父亲就有些不满,就拒绝他带我去学校。高中住校后,每隔一段时间,父亲总会来看我,每一次就因为看到父亲的那带着泥土的脚,喜悦和想念都变为不快和烦恼。

一个初春的黄昏,父亲又到学校来,我一眼看见他那双沾满污泥的脚,又气又急,来不及呼唤,就对走来的父亲大声嚷道:“以后您不要光着脚到学校来好吗?”

父亲静默了一会儿,笑笑,从帆布袋里拿出一包花生,又从口袋里掏出四十元钱塞在我手里。然后,转过身,挑起担走了。

再一次来看我时,父亲的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蓝布鞋。

父亲喜悦的神情,掩不住的兴奋,竟不能使我惊喜,反倒有几分茫然,恍若失去了什么。后来,母亲告诉我,穿着鞋回家的父亲,脚跟与脚趾打起了泡,几天不能走路。我的心在滴血。那年,我上了大学。启程北上那天,父亲光着脚担着母亲陪嫁时的那只旧皮箱送我上县城搭车,依然如从前一样健步如飞———那一幕,我终身难忘。

去年冬天,小弟来信说,父亲病了。闻讯后,我心急如焚急不可耐地踏上归程。当我到家的时候,正赶上父亲出院回家。出院后的父亲,更加憔悴了。走路得拄拐杖,还须搀扶。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我走上台去领奖,向大家致谢,如雷的掌声四起,我泪眼模糊地望着台前的家长席,在冠盖云集、西装革履的人群中有一双敦厚黝黑的泥脚,踏着鲜红的地毯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