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们到了德钦,中甸,重新又见到了阔别多日的柏油马路,离开中甸又和她到了丽江,最后我们到了昆明,坐飞机回到了广州,在飞机上我们没有什么话语。
从白云机场出来,我打的送她去中国大酒店对面的新锦湖巴士站,是分手的时候了,我帮她把包从肩上卸下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我望着她,她也默默地望着我,我将手伸向她,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上了我的手,分手时我觉得有很多话要说,但记得当时只说了一句:“祝你幸福。”她轻轻地回答道:“谢谢,也祝你幸福快乐!”然后我背上包,头也没回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了过街天桥上,我站在天桥的中央,忍不住回头朝车站里面张望,小梅已经不在那了,我不知道她上了其中的哪一部车,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踏上了去深圳的路程。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片空白,一种复杂的心情占据了我整个大脑空间,我站在人来人往拥挤的天桥上,望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我的心猛地象受到别人捶击一样感到了一种疼痛。我知道,和小梅就此分别,也许就是永久的离别,我们就象茫茫天际中运动着的两颗行星,从不同的地方驶来,在某个时间空间里交汇,尔后彼此都没有改变运动的轨迹,以某一固定的交角朝各自的目标前进,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回来后曾一度不太适应广州这个繁华的都市,生活逐渐纳入正轨,每天又开始象一块上了发条的钟表机械地沿着固定的线路滴滴哒哒运转着;每次我走在喧闹的都市大街上,却感到比在人烟罕至的川藏公路更为强烈的一种孤独,望着擦肩而过行色匆匆的人们,我有种冲动想对他们高喊:“请你停一停,来听听我心中的歌吧。”但是我知道,人们将会象看一个外星人似的看着我。
有一天,我撑着雨伞走在雨中,见到前面有个姑娘独自走前面,雨水将她纤细的背影打湿,我在朦胧中似乎又看见了小梅的背影,我想冲上去,如那天我打着伞搂着她走在雨中一样,但意识告诉我一切只是虚幻。当我快步超过她时,我看到了一张冷漠的没有表情的脸,也许她和我一样同样孤独,但在人们的目光和内心的戒备下,我们共同失去了从相知到熟识,彼此给予对方温暖的机会。我感到了一种悲哀,其实爱并非遥远而不可及,只是我们自己在通往爱的路上设置了太多的程序和障碍,大家必须小心翼翼地,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步骤,一点一点地走近爱,要显的很矜持,很有规矩。我更希望爱是源于一种本性,而非由别人来操纵,就象我和小梅在川藏路上一样。
我现在站在现实的空间里,再回想起小梅来。我不得不承认在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段日子里,她比我看的更清楚,更理智;有些时候,坐在黑暗里,常常想给她打个电话,听听电话那边遥远而熟悉的声音,我找出电话本,按照她给我留的电话号码,我知道她不会骗我,通过这个电话确实能找到她,但当拨完号码后,在一边传来电话铃响之前我又重重地将电话挂起,不错,正象那一晚她对我所说的那样,回到各自生活的空间里,我不是那时的我,她也不是彼时的她,我们的航向注定只能相交,而永远无法平行。那么,我和小梅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就象一个笼罩着美丽光环的梦,永远留在各自的记忆里,我没有勇气也没有必要去破坏它。即便我能鼓起勇气将那种时时涌来的冲动付诸于一种行动,即便小梅她也能象以前那样,由于我执着的追求而再一次温柔地将头枕在我的肩上,可是现在的环境和那时截然不同,大家也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过去的记忆中,因此,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我们既无法把握住未来,也将痛失掉过去,那些曾给对方留下的美好的记忆会顷刻间化为乌有。所以我宁可永远回忆而不去试图破坏。
我想如果当时没有小梅和我一起,我也能独自走过川藏公路的,但一路肯定苍白很多。如果没有小梅结伴同行,那些日子,亦如往昔走过的那些没有感觉的岁月一样,我也将把它逐渐淡忘。这16天,和一生的时间相比,只是短暂的一瞬,可它确是一段闪亮的日子,将照亮我以后的人生旅程。
后记
我从西藏回来后那段时间工作很忙,无暇及时地整理我的游记,连拍摄的胶卷也是陆陆续续一个月后才全部冲洗完,每一张相片都很精彩,将我在西藏的那些日子比较完整地记录下来,其中有很多是在川藏公路上给小梅拍的。闲的时候,我翻阅着每一张相片,过去的日子又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一个多月后,我收到了小梅的一封信,她把我的相片寄给了我。信写的很平淡,就象阔别很久的朋友的一种礼节性问候。我给她也回了封信,将她的相片寄了过去,犹豫再三还是留下了她的一张相片,信的结尾我还附了一份提纲式的川藏公路行程简介,在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都没再联系。
去年圣诞节前一个星期,突然收到她第二封来信,在信中她说前一段时间去了很远的一个地方,最近才回到深圳,信写的依然很朴实,在信的结尾,她这样写到:今天我才把去西藏的相片全部整理了一次,别人问起我的西藏之行,我总觉得没什么好讲的,因为他们不了解西藏,所以无法体验和理解我在西藏的那种感觉。况且一路上也没遇上很惊险的事情,包括最危险的通麦天险,也因为运气好而没经受太多磨难,所以就更没什么好讲的了。但心里却很感激能成功地从川藏公路上一步步走出来,当时的那种犹豫和紧张现在无法再能体会,很多事情不去亲身尝试就永远不会成功,很多自己的潜能不受到压力也不会迸发出来,我想,走川藏公路将是自己一辈子的财富。
我没回信,我们的联系就此告一段落。
我现在很怀疑我是否真的去过西藏,是否真的和小梅一起走过那16天的风风雨雨,很多时候我甚至告诉自己,那可能是一种幻象。我和小梅手挽手走在那条荒凉险僻的川藏公路上,所发生的一切在大多数人看来只是出于一种人的自然性,它只能存在于那个特定的时间空间里,他们告诉我,那根本不是一种爱。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在现在无从去把握和揣摩那时的感觉。但有一点我知道,确实曾有过爱,至少有过爱的萌芽,只不过我和小梅在它还没成长起来就用我们的意识将它扼杀了。否则我为什么在真正离别的时候感到了一种痛?而这痛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起来,最终成为了我生命一种永恒的痛楚。我知道我和小梅永远无法走到一起,我们会拥有各自的爱情和家庭,我将把这段经历小心地收拾起来,放在很高很远的地方。我可能很长时间不去触动翻弄它,甚至一子。可是我知道它永远在我内心深处,永远保持着一种青春的绿色。写到这里,我的内心不仅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相反,反而莫名地沉重起来。我就象一个灵魂的被审判者,坐在黑暗中,不经意地将原本掩藏很深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抖露在阳光下。我很抱歉写了这文章,如果它让你觉得沉重的话。
这篇文章是献给自己和小梅,献给那些曾经孤独、正在孤独、将会孤独的人们,献给那些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理念而永不放弃的探索者。我希望天下有情人最终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希望所有苦苦地为理想奋斗的朋友最后能够成功。我还要感谢在西藏36天中给予我帮助和温暖的人们,给我感觉和思想的人们。
谢谢你们能耐心地看完我这些喃喃呓语,我深深地爱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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